“H国!——顾卓集团!——高级领导层!
我可以给你看身份证明——”
郝言心酸地高声重复了一遍,惹着声音嘶哑。
郝言从贴身口袋里,拿出自己的工作证,走上前去,想给对方看。
“砰,砰。”
电棒,敲了敲钢铁为筑的车身,又指着郝言。
一声沉声命令:
“退回去。”
郝言当即脸色惨白,有一种,被当成狗羞辱的感觉,却也只能,垂头,退回原地。
“请您务必相信我!我说的都是真的!百分之百!
无论您要我如何证明!只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!
我们一定将您的大恩大德,铭记于心,万般感谢!”
“两辆车,都坏了?”
这么巧?
“是的!”
“怎么坏的?”
“油箱破了,油都漏完了!我们没油了!”
“就这?”
怀疑的语气里带着嘲弄,和轻蔑。
郝言惭愧得面红耳赤,他也知道,这种小儿科的伎俩,弄翻了几个大人,未免有些好笑了......
但是他没有撒谎,把事情故意说严重,这是他的诚意。
但愿,越野车的车主能够体谅……
车主沉默着,一言不发。
油箱漏了?
这,能信?
要是别的问题,倒是可以借工具,让他们修一修。
“我知道,这实在难以置信,但是,事情确实如此!
求求您了,好心人!看在我们同属一个国家的份上……
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,还有不到一小时,雷暴就要来临,我们再待在这,必死无疑!”
他们计算过,从这里赶到安全地带,最快的速度,也得要四十多分钟呢!
确实是刻不容缓。
“你们在这多久了?救援呢?”
“我们困在这已经超过半小时。
所有的手机都联系不上外面,无法获得别的救援!
而且,已经来不及了!”
到了如今,就算打通了救援电话,也不会有人,千里迢迢赶来救他们了......
别人的命,同样是命。
孤零零的越野车,再度陷入了沉默。
地点是雷暴中心,时间是雷暴即将来临之前,任务是一群身份不简单的人,原因是两辆车都没油了、所有手机都打不通......
没有那么多的巧合。
不存在那么多的巧合。
这是一场赤裸裸的——
阴谋。
黑云,在这片地带,涂满了危险。
云里,有影影绰绰的细闪电,像蓄势待发的毒舌,忍不住,吐着蛇信子。
一边,是车主个人的安危,一边,是整整七条人命,这样的选择题,对方偏偏做不出来。
车主本人,也恨自己不能直接答应,或者干脆拒绝!
这样的难题,只求不要遇到!
可偏偏,就是遇到了。
越怕什么,越来什么。
空气浑浊,粘稠得难以呼吸。
时间,却消逝得飞快。
有的人,已经不抱希望,有的人,已经目露凶光......
郝言,无力地握了握,手里的工作证。
这个曾经带给他,带给他无数优待和礼让的身份证明,在生死存亡面前,一无是处。
能言善辩,巧舌如簧,在真正的利益攸关面前,毫无作用。
郝言很想,再说点什么,像垂死挣扎的溺水之人,不顾一切地抓住,那唯一漂浮的稻草。
可是,他什么都说不出。
在生死存亡面前,再多再华丽的语言,都是单薄空洞的,再高尚再沉重的道德,都不值一提。
“扑通——”
不知什么时候,来到了郝言身边的,顾今诚,身形一低,双膝跪了下去。
“同志你好!我是H国顾卓集团的总裁顾今诚!
我们理解你的苦衷,如果你信不过我们,我愿意折断自己的双手,来换取你的信任!
只求你,能救一个,是一个!”
"......"
车里的人,更不说话了。
顾今诚一再,豁出去,继续说:
"这是我的秘书,他才二十岁,身体瘦弱。
我向您保证,如果您要是愿意救他,我们可以把他绑起来,让您带走,绝不会对您构成任何威胁!
希望您愿意救他!”
郝言震惊,这是自己人把自己人,当坏人了呀。
郝言呆呆地看着,平日里一米九五的个头高大威猛的、跪下后只有自己腰那么高的总裁,内心深深地震撼了。
郝言对着顾今诚,想要跪下,顾今诚却把他,往越野的方向摆正。
车窗伸出的电棍,总算收了回去。
那只手,拿了一捆和小臂那么粗的麻绳,抡了一圈,扔到了跪着的两个人面前,不远处。
郝言看着那捆绳子,又是感激,又是无言以对。
就算绑他,也用不着这么大的绳子吧,绑不牢不说,但是怪吓人的。
更何况,如果他独自被救,他的领导和同事,可怎么办呢?
要他孤身离去,见死不救,临阵脱逃,他,他做不到。
“对不起!我——”
“绑车上!给你们五分钟。”
命令的声音,在风里飘扬。
越野再次启动,油门一轰,一屁股怼到了,劳斯莱斯的车头前。
众人会意,迅速迫不及待地把麻绳捡起来,嘴里千恩万谢,脚下马不停蹄地跑过去,把劳斯莱斯车头和越野车尾绑扎,连接起来。
正当他们想着,一辆车如何挤下他们总共七个人时,前面的越野车,又传来新的安排:
“来三个人到前面!快点!”
一群人迅速自觉分成两队。
保镖和司机坐劳斯莱斯,郝言和老专家坐在越野车的后座,顾今诚上了副座。
车门全部关上,风的喧嚣被阻隔在外。
一切就绪,车辆启动。
车内静悄悄的。
危机暂时解除,顾今诚满怀诚恳:
“敢问恩人姓名?”
“闭嘴,别问。”
驾驶座传来,一个清冷不屑又傲慢无礼的声音。
雌雄莫辨。
原来,顾今诚他们上车的时候,就已经发现,驾驶座的右侧和后面,都升起了结实的钢化玻璃,而且是彩色的,他们看不到驾驶座上的人。
至于驾驶座的人能不能看到他们,就不得而知了。
多半是能的。
“您也是要去避雷的吧?我们和您同一地点就行,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回基地。”
“废话。”
“谢谢您愿意救我们,我们定会铭记在心,回去之后必将报答。”
“谁愿意救。”
顾今诚:这个人,好难聊。
郝言深有体会。
郝言对这位车主实在好奇,没忍住,看向驾驶座旁边的后视镜。
由于视线的昏暗,和车的上下左右起伏,并不能看得很清晰,有时能看见一点点轮廓。
越野车主发现了,毫不留情地训斥道:
“看什么?留意你们后车的人,才是正事!”
郝言一惊,练练道歉,老实坐着,不敢再看。
向来护犊子,不允许别人对自己人横眉竖眼的顾今诚,也只能忍气吞声,道歉为上。
车开到将近一半,遇上倾盆大雨,噼里啪啦地砸下来,将车窗模糊了一遍又一遍,敲得笨重的铁壳越野哐哐直响。
天空中的黑云几乎要贴近地面,融为一片。
时不时响起几声闷雷,“轰隆隆——”
气氛可怖!
车灯,只能照亮前面小小的一段距离,剩下的,全靠司机的经验和勇气。
越野驾驶座上的人,通过后视镜,看了一眼跟在后面、还算稳当的劳斯莱斯,突然,把油门踩到底,认准一个方向,死命往前冲去!
大有不要命的架势。
“来得及吗?请问.......”
最是年幼、不知人情世故的郝言,小声怀疑,弱小稚嫩的声音里,没有底气。
没办法,实在是他们的时间太紧凑了。
万一,雷暴提前个十多分钟,他们就可以gg了。
所有人心里,都有一样的担心,怪不得,他把话说了出来。
老教授凝视着,深渊一样漆黑、什么也看不见的窗外。
顾今诚紧紧盯着,车辆前方的路况,以免万一,发生侧翻或别的意外。
他们,不会再有第二次好运了......
车厢一片死寂,就在郝言也觉得,无人会理会他的担心、他也不该把这个担心,摆到台面上的时候,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: